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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朋友为何会逐渐疏远--------文/周冲
发布时间:2015-11-09 点击数:285
去年参加一次同学聚会。餐桌上觥筹交错,怀旧与吹牛齐飞。一个女人说:“当年我们玩得那么好,你还记得吗?”她坐在对面,肉乎乎的手指着我。
我没有太多印象,只记得曾经同学一年,交情有多深,真的忘了。
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,没有工作,终年串门打麻将,与人交谈时,言语里总夹杂脏字。
“那时候,我和你和xx是玩得最好的,吃饭在一起,睡觉在一起.........”
记忆的毛玻璃渐渐拂去浮尘,我看到了往昔。夏天的夜,我们下晚自习,走了十里山路,到村落里的她家,拿了点物会,吃了点红薯,又原路返回。月光照得路面清清白白,四野寂静,萤虫起伏,我们想到了一生。“一辈了都要做好朋友!”“嗯,一辈子!”
一辈子的尽头,原来就是毕业。从此,她扑入她的花花世界,我跌入我的滚滚红尘,她关心她的柴米油盐,我在意我的喜乐悲欢。道不同不相为谋,疏离变此开始。
在《新爱的安德烈》里,龙应台对儿子说:人生,其实像一条从宽阔的平原走进森林的路。在平原上同伴可以结伴而行,欢乐地前推后挤、相濡以沫;一旦进入森林,草丛和荆棘挡路,情形就变了,各人专心走各人的路,寻找各人的方向。那推推挤挤同唱同乐的群体情感,那无忧无虑无猜忌的同僚深情,在人的一生之中也只有少年期有。
人变得成熟以后,逐渐会意到自己是谁,余生想获得什么,并在一定程度上明确了哪些朋友值得全力关注,哪些只是在消耗精力。
这咱筛选过程有个学名,叫社会情绪选择理论。你将一个朋友拉入黑名单,必然也将另一个人“通过好友申请”。你被一个朋友圈“好走,不送”,也代表着被另一个朋友圈“欢迎光临”。
生活的不同,环境的差异,思想观念的天壤之别,都会让故友作鸟兽散。这一点,看似残酷残酷,但避无可避,也无须避。
张爱玲在香港大学与炎樱结识,后来要好,几乎要被怀疑同性恋。张爱玲的书中插画,多由炎樱创作着色,照片拍摄者,亦多为她。和平年代,她们谈学业、服装、食物、气短情长以及乱七八糟,战争来临时,则一起避战火。1944年8月,胡兰成与张爱玲结婚,炎樱是证婚人。
可惜,年长后,她们逐渐疏离,后来断交,几乎老死不相往来。一个在美国孤独度日,一个在日本快意人生。炎樱曾在信里问:为什么莫名其妙不再理我?张爱玲说:我不喜欢一个人和我老是聊几十年前的事,好像我是个死人一样。
这使我想到一个专栏作家,他说,有一回,他被拉入一个初中同学群,发现完全适应不了,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,终日在群里转发谣言、养生文、《十招让男人彻底爱上你》........
他试图告诉大家,谣言何以为谣言,中医养生不可全信,十招让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只是可笑的花招.......如是几天,他收到提示:你被踢出群聊。他无奈,感叹说:年少时的朋友,只适合怀念。
推此及彼。因恩情而结缘的人,只适合报恩;一起喝酒、k歌、泡吧的人,只适合享乐。真正的朋友,资源、地位、见识一定相当。即便有些友谊,看起来超越阶级,但观念折水位,也一定是相近的。朋友是分享观点的人,而不仅仅是交换感情。
后来,张爱玲与邝文美结为至交。邝文美是翻译家,也是作家、评论家宋淇的夫人,学识过人,德行亦然。张爱玲说:“我向来见到有才德的女人总拿mae比一比,没一个及得上她的。”1995年,张爱玲在洛杉机去世,死前留下简单遗嘱,第一条就是:我去世后,我拥有的所有一切都留给宋淇夫妇。情义之笃,信任之切,堪称友情范本。
回归于当下。在各种社交媒体中,随处可见如何挽回友情的求助,故友不再的哀叹。我理解这种失意,也尝过“友尽”的酸楚,亦觉得,曾经亲密的人际关系之所以终结,究其根本,是我们都看清了,那条从前微小但后宽深的沟——观念的沟。
友谊行至过末路,不要强求,不要口出恶言。只需坦然承认:它结束了。余华在《在细雨中呼喊》中说过:我不再装模作样地拥有很多友人,而是回到了孤单之中,以真正的我开始了独自的生活。有时我也会因为寂寞而难以忍受空虚的折磨,但我宁愿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自尊,也不愿以耻辱为代价去换取那种表面的朋友。
越是自我尊重的人,越慎重认领朋友。因为他知道,一来双方都要有这份情感认知,二来知识与德行一定相当。
真正的知己可遇而不可求,或许终其一生,我们也遇不到邝文美,遇不到钟子期,这真是遗憾。但在遗憾之前,你一定要问自己:那些明亮的人,如果与你相遇,你是否有与之想匹配的分量?